北京大学外国哲学研究所、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教研室联合主办的“哲学与现代世界”系列线上讲座于2020年6月5日19:00-21:00进行了第四讲。此次讲座的主讲嘉宾是北京大学哲学系暨外国哲学研究所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韩林合老师，讲座的主题是“康德哲学中的‘过度决定’问题”；北京大学哲学系、北京大学外国哲学研究所助理教授程炜老师担任此次讲座的主持人。

韩林合老师的此次讲座内容可以大致分为两个部分：通过（1）系统分析康德哲学中的相关概念、阐述康德对人类行动结构的理解，（2）论证康德哲学中不存在当代心灵哲学所讨论的“过度决定”的问题。

在讲座的第一部分内容中，韩林合老师详细分析了康德的自然因致性（Naturkausalität）、理知的因致性（die intelligibele Kausalität）、先验自由（transzendentale Freiheit）、实践自由（praktische Freiheit）等重要概念。韩老师认为，康德对显象（Erscheinung）和物自身（Ding an sich selbst）的区分意味着，人一方面作为感性存在物隶属于显象、处于自然必然性的因果序列中，另一方面作为理性存在物而具有一种理知的因致性、即实践自由的能力；而后预设了先验自由，即在因致性的方面作为一种绝对的第一开端的能力。简言之，理知因致性所导致的结果可以作为人的行动而显现，但理知因致性本身不是显象或任何经验；这意味着作为物本身的理性存在者，人能够独立于任何自然的感性条件而肇始其在感性世界中的结果（尤其是人的行动）。

由此，韩老师认为康德哲学对人类行动的结构给出了一个一般描述：首先，理性作为原因独立于任何感性条件决定意志，即引发意志决定和意志行动；其次，意志决定和意志行动进而引发身体运动；最后，通过身体运动行动者的意图得到实现。由于理性的因致性就是自由，上述结构就意味着理性的自由蕴含着意志的自由、进而蕴含着行动的自由。而这一结构意味着，人作为同时感性和理性的存在者，既从属于感性世界中的自然必然性的秩序，又从属于知性世界中的自由的秩序；由于感性世界中的事项是知性世界中事项的显现（即后者为前者的根据），因此是属于知性世界的理性（或根据理性法则的人本身）、导致了属于感性世界的人的行动。

根据上述对康德相关理论的阐述，韩林合老师在讲座第二部分中引入了当代心灵哲学的视角，提出了此次讲座的核心问题：康德的相关学说是否会遭遇某种“过度决定”的困境？该问题的当代语境是：在物理主义的框架下，非还原物理主义由于同时承认物理实体一元论、物理领域的因果封闭原则（Causal Closure of the Physical Domain）、充分原因观念下的排除原则（Exclusion Principle）等观点，无法合理地辩护非物理性质的因果效力及其存在论地位。而这一问题之所以能够引入到对康德哲学的讨论中，是因为后者也可能存在者一个类似的过度决定问题。理性作为知性世界的成分而直接在因果关系上决定了意志（意志决定和意志行动），从而也在因果上决定了相应的身体运动，而作为显象的身体运动本身又应当处在感性世界的自然序列中、从而在因果上有着充分的自然原因，这就意味着理性原因和自然原因导致了同一个结果：那么是否这两者其中之一对于行动的充分因果解释而言是过度的、因而是不必要的？韩老师首先排除了这是一种对于当代心灵哲学而言可允许的过度决定情形，并指出此情形下冗余的原因是自然原因，而一档放弃后者对行动的因果解释效力，则必然要放弃康德有关显象的观点，从而危及康德对显象和物本身的根本区分。

为了消解这样一个康德哲学中的可能“问题”，韩老师指出康德面对的过度决定情形有着于当代心灵哲学类似问题完全不同的理论背景：后者的理论背景是实体一元论和性质二元论，而康德张的物自身与显象、知性世界与感性世界之间的区分则有着不同的形而上学义涵；前者所关心的“过度决定”情形对于康德而言完全是发生现象世界的。应当注意到，康德所谓先验主体或相关的超感性事项（或超自然事项），与相关自然条件（即相关的超感性事项）在主体之内的内感显象（意志决定和意志行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当代心灵哲学所谓实现、伴生或奠基等关系，而是一种因果关系：作为物本身的人或其理性，决定作为显象的人之内的相应的自然原因（即意愿）按照自然法则、同时也与理性法则协调一致地实施其因致性，以因致一个相应的自然事件（即合乎理性法则的行动）。因此，物本身和显象的因致性就人的行动的因果规定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由此便不存在真正的过度决定的问题。

在韩林合老师结束讲座主体内容之后，程炜老师主持了随后的互动、讨论环节。讲座的观众就当代哲学研究与哲学史思想资源的关系、康德学说与亚里士多德学说相关本体论差异等问题与主讲人进行了十分专业的深入交流。最后，观众表达了对主讲人和活动组织方的感谢，主持人宣布此次讲座活动结束。